韵外之致，味外之旨——浅评云初《十八相送》
两支剧情MV
表白 @云初
这是最适合阅读的时代，这是最不适合阅读的时代。
身处网络时代，一方面是海量资源，触手可及；另一方面，我们的时间被及时行乐、躁动不安的欲望切割成碎片，阅读也成了浮光掠影，浅尝辄止。
人们不是没有时间阅读，而是没有时间去进行深度阅读。《十八相送》第一章热度2000，第二章跌落到800，也算是一个旁证。
当然，时代使之然，由来非一朝，我们委实无法苛责读者。
雨果假如现在连载《悲惨世界》，肯定门庭冷落，毫无疑问。因为他竟然花费100多页的篇幅去描写一个路人NPC，简直是谋杀别人的时间。
无怪乎当今时代的大众文学作品，长得越来越像。大抵是讨喜的人设，紧张的情节，通俗的语言，浮夸的修辞，一章一个小高潮，悬念迭起，令人欲罢不能。只是这种完全以市场为导向，迎合大众趣味的作品，更像是千篇一律、批量生产的工业制品，还有何惊喜可言？
这样的文本是干瘪的、乏味的，不论篇幅有多长，情节有多么跌宕。最后一个句点落下，整个文本的意蕴也随之戛然而止。
一 韵外之致
相比之下，《十八相送》的结构有点像修辞学里的圆周句（periodic sentence），直到最后一个句点落下，句子闭合，意思才完整显现。
古人作诗，提倡象外之象，景外之景，言外之意，弦外之音，韵外之致，味外之旨。这些含蓄的余韵是不可言说的，然而正是这种不可言说的东西丰富了文本的内涵，增添了文本的魅力。
就艺术成就而言，李商隐「沧海月明珠有泪，蓝田日暖玉生烟」之类歧义迭出的诗句，明显要好过「只要功夫深，铁杵磨成针」这种一览无遗的大白话。
有热心读者不辞繁琐，按照顺叙的习惯整理出了整个故事的时间线。其实，在圆周正式闭合之前，故事的结构是开放的，有留白，有暗示，读者可以借助想象自行补全这个圆周，从而生发出无限可能。就像「薛定谔猫态」，不同的结果可以彼此叠加。
再者，就叙事模式而言，顺叙和闪回（flashback）两者之间的阅读体验是截然不同的。比如，在根据Jonathan Nolan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《记忆碎片》中，男主角由于脑部受到重击，记忆只能维持10分钟。于是他只能借助拍立得，记下遇到的每一个人。电影每隔10分钟，就开始回放上一个10分钟发生的事情，整个故事被切割成十几段「记忆碎片」。故事的展开完全是男主角视角，观众可以一同感受到失忆的痛苦。
同样由Jonathan Nolan编剧的美剧《疑犯追踪》（Person of Interest）中，所有观众都以为第一集是两位男主的初遇，然而第二季接近尾声的时候，才在闪回中追溯了两人的渊源：多年前Finch目睹了Reese因为女友Jessica过世而颓废不堪的情形，对他暗中关注已久。Finch本有机会拯救Jessica，却因一念之差而错过。此时再来回顾初遇的场景，Finch平静的表情之下，似乎潜藏着感慨、内疚、不忍的暗流。
《十八相送》的故事情节也有这样的魅力，所有暗线伏笔的蛛丝已经抛出，需要读者自行编织出一片真相的蛛网。不得不说，这是对读者耐心与细致程度的一种考验，无形之中构成了一道阅读门槛——这既是作者对自己笔力的自信，也是对读者审美水准的尊重。
二 地名诗学
汉字是一种表意文字，「望文生义」给人带来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。很多好的地名是可以入诗的，地图拿在手里就像捧着一本诗集。如纳兰性德《浣溪沙》：「一骑近从梅里过，片帆遥自藕溪来。」词中「梅里」「藕溪」都是江南的地名，如诗如画，而且从字面来解读，更添一层美感：一人打马从梅林行过，一叶小舟从点缀着莲藕的小溪驶来。陆游名句「细雨骑驴入剑门」，这个地点必须得是「剑门」，若改成「细雨骑驴入保定」，整个感觉都不对了。
优美的地名甚至可以直接拿来当做书名，如《伊豆的舞女》《赫逊河畔谈中国历史》，若改成《铁岭的舞女》《池子沟畔谈中国历史》，销量至少减半。
《十八相送》中的地名与情节相得益彰，很好地烘托了一种冲淡而悠远的氛围。
「凉河」给我的感觉是寂寞的、冰冷的、空旷的，像是在等一个人赴一场久远的约。「雁渡桥」让我想到了「鸿雁长飞光不度」，山长水阔，音讯渺茫。「暮光里」则是暮色四合，有一灯如豆依依守候，再长的路，便也不怕了。
三 味外之旨
文中反复渲染的芦苇丛、凉河雨意象，已有姑娘论述，此处不再赘述。
有的人写的文字是拥挤的、嘈杂的，不放过每一个空格，恨不得塞满读者的眼睛。云初的文字是会呼吸的，字与字之间有着和谐的旋律。「不着一字，尽得风流」。风停雨歇之后，真正的乐曲才开始奏响。「别有幽愁暗恨生，此时无声胜有声」，此之谓也。
我最喜欢文艺清新的车，不禁感叹，世间怎会有如此美妙的文字？
他绽开他，像一道风，绽开一朵漠上的花。
水在阿诚眼里，呼吸里荡起来。漠上没有河，他身体里有一条河，那是明楼留给他的河，沙怎么掩埋，他也记得流淌的声音。
阿诚扬起颈子，寻觅着一小片没让明楼占领的空气。明楼俯过来，亲吻他没遮拦的锁骨，连他的陡峭幽深一起占领。
他给他洪水，给他大火，给他说不清拦不住的伤心和喜悦，收割他的声与色，气与味，把他受过的伤全部掠走，烫下吻痕，烙下齿印。
他把他攒于一握，一颗火种那么小那么密。身体里点燃的，要在唇上熄灭，焚成心火熔成暗河，他暖得他一寸寸剥落。
精彩的剧情我一个字也不想剧透（就是懒……），多一点耐心，你会收获意外的惊喜。
吃下这发安利吧，我要二刷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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